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有6000—7000種語言。據統計,多達94%的語言只有占全世界人口6%的人在使用。這種語言種類和使用人數上的嚴重不平衡表明,許多語言的生存狀況堪憂, 其中有些語言甚至會變成瀕危語言直至消亡,語言多樣性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威脅。當前,如何拯救瀕危語言、保護語言多樣性,進而保護文化多樣性,成為語言學家、人類學家乃至社會公眾都非常關注的一個重要問題。
語言無論使用人數多少,都擔負著傳遞人類信息的職能。語言作為文化的載體和重要組成部分,既擔負著表達和傳承文化的職能,又體現一定的文化觀和文化傳統,能幫助不同文化群體形成自己的認知方式、思想觀念和哲學體系。一種語言的消亡往往意味著一種文化傳承的中止,最終將導致這種文化消亡。從這個意義上說,沒有語言的多樣性就沒有文化的多樣性。對于一種語言,無論其使用者多少,都應給予足夠的尊重和保護。
不過,在現實生活中,“大語種”和“小語種”的說法卻相當普遍。在一些人看來,似乎只有英語是“大語種”,英語之外的語言包括西班牙語、阿拉伯語甚至法語、俄語和德語等都是“小語種”。顯然,這是一種概念模糊的用語。語言的“大”和“小”是相對的,并沒有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。劃分“大”“小”語種的標準是什么?使用人數和地區達到多少才算“大語種”?對于這些問題,語言學界還未形成共識。西班牙語、阿拉伯語、俄語和法語不僅是聯合國的工作語言,而且其使用人數均超過一億。把西班牙語作為第一語言使用的人口絕對數幾乎與英語持平。因此,我們應慎用“大語種”和“小語種”的說法。如果一定要表示類似的概念,不妨采用“英語語種”和“非英語語種”之說,以示區分英語和英語以外的其他語言。
其實,學習不限于強勢語言的外語,不僅是保護語言和文化多樣性的需要,更是開展對外交流的需要。然而,在一些英語國家,人們長期以來存在語言優越感,感覺不到外語學習的壓力,其外語能力并不能令人滿意。比如,美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長期為英語的優越地位感到自負,不重視外語人才培養,結果在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中吃了虧,在跟伊朗打交道時也痛感不便。相關外語人才的奇缺,迫使美國不得不調整外語人才培養計劃。類似的經驗教訓啟示我們,不應只把眼睛盯著英語等少數幾種使用范圍廣泛、使用人數多的語言,國家的語言政策要有統籌規劃的意識。應充分尊重各國、各民族的語言和文化,像保護瀕危動物和生物多樣性那樣保護瀕危語言、保護文化多樣性。一方面,對世界上影響大、使用范圍廣、使用人數多的語言,應有計劃地培養相關語言人才。另一方面,對某些使用人數少的非通用語言,甚至對有些已經消亡卻有重要學術價值或文化價值的語言,像拉丁語和梵語等,也應根據實際需要培養少數專門人才。對那些瀕危語言,要趕在它們消亡之前抓緊開展記錄和描寫工作,盡可能多地留下可供進一步研究的材料。
推進“一帶一路”建設,不僅給我們提出了語言學上的新挑戰和新要求,也為我們了解、運用和研究沿線各國各地區語言提供了新機遇。僅以絲綢之路經濟帶為例,歷史上多民族、多文化、多語言的密切接觸及頻繁的商貿活動,使這一地區成為“語言富礦”,產生了許多混合型語言。遺憾的是,我們對它們的關注度還遠遠不夠。今天,僅中亞絲綢之路地區涉及的官方語言就有幾十種,如果加上其他語言,總數可達數百種。研究掌握這些語言,有助于我們深入了解這一地區的民族變遷和文化史,從而對推進“一帶一路”建設起到積極作用,也能為保護語言和文化多樣性作出我們應有的貢獻。